「你會否選擇以電郵形式收取賬單?」
「好的。」
「請問你的電郵地址?」
「XXXXX@dkd.com」
「多謝你支持環保!」
搬家之時,打電話到各大小家居服務供應商更改郵寄地址,往來的大都是上述的對話。
聽說舊年在匯豐銀行全面實施電子賬單服務,便在紙張用量上省下數億元。公司落力省紙,是一種節流方法,好讓更多資金放在別的產業上賺更多的錢。這個動機要較客戶是否支持環保來得更實在。故此,事實是,經濟主導著環保,環保只是一個要把東西棄掉的榥子和代名詞,骨子裏仍是棄垃圾,而非循環、再生、永續。
在文字發明後,到將文字寫在紙張上,到郵政服務的發展,到電子郵件的興起與風行,賺了時間,賠了靈韵。訊息也就像一個人拿著連發的機槍,走進一個密室內,向著盛滿書的書架及儲物櫃掃射,爆個稀巴爛之時,紙張四散。那一刻,影像被慢鏡拖著。
訊息在高速傳遞下,少有人關注它的準確度,更少了那份要把訊息的內容弄清楚的耐性。
從新居走到樓下大堂,看更嬸嬸說有一些信件沒有寄出打回頭。我一看,名字全沒印象,想必是上手住客的。那些信件,都是銀行賬單,公共服務賬單,選舉傳單……。拿著它們,見不到人,只觸碰到一堆的生活代理。
突然間,我想寫信,用筆好好地寫信給朋友和親人。我知道我已不太懂得書法,字原來已由很美,淪落至很醜。科技把速度提到一個層次,於我來說,它將我對美的追求需要都懸置了。
我愛快,也難抗拒它,至少在我想念著你的時候,我總是想第一時間依著你旁。但這份即時沒有時間的到達或出現,其實非關時間。時間只是一個具現事物的參數,沒有了它,或不用上它,我知道我仍然可以說我愛你。愛,還是一種感動,由開始便超越時間空間。
寫字要較說話慢一點,沙膠的年代未來臨前,就是一把墨塗在錯字上。這份塗改,要向你說出我寫錯字,用錯字,表達得不好,又或是欲言又止,在含蓄與直接間不知如何是好,我的詞窮,總是隱藏不了地在信紙上給你明明的發現。
把一粒一粒的字裝好是一種美。書法從來就在這種堆和雕之間創造出來,是夾在生活之中的一種品味。個別的字與整篇的布局,是否趨向和諧?能否包容著缺憾美?愈想愈寫,又有理想又有現實的一封信,總帶來為你預備禮物時的興奮與雀躍。
信,寄出了。那張美麗的信,滿滿盛著心思、意念、情感、關係,但在轉接間到達你手被你翻開來讀的時候,必然又是另一種創造的開始。想不到你怎樣去讀它,我猶如坐過山車,心情起伏起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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