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4月6日

復活節

Please mind the platform gap....

每次從月台走進車廂中,不其然地便想起這個響聲。

這條空隙,把很多東西都縫補起來,建立起安全,建立起意識。

曾經有一次,我跟婆婆上大陸探親。她一大包紅白藍,我也一大包紅白藍。

我們在廣州的月台趕著火車返香港。周圍廣播聲不絕,說這車那車往這往那。

婆婆一手把我拉進車廂內。那時車廂擠得透不過氣,又有不少人從車窗爬到車內。我問婆婆,那是甚麼回事,婆婆搖著頭。身邊的人卻說,這叫硬座。(那時我也不知道為何我會聽得懂他們的說話)

好不容易地,我們才找到一個座位。婆婆讓我坐上,然後她把大包細包堆到座位周圍,用腳夾著穩住了。

正當我們安頓下來之後,我們由趕火車的心情回了一口氣。

婆婆從擠擁的人群間往窗外張望,我的心卻想著,為何回香港的車廂會如此擠迫。

突然間,婆婆臉色一轉,向我說了一字:撇!

那刻,我尚未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因我畢竟只是一個六歲多的小孩子。我知道六歲的智力與那一個撇字之間彼此的接合點幾乎是零。

婆婆連忙找著我的手,拿起她之前拿上車的紅白藍,然後便往車廂的門那個方向直跑過去。而我...我就在那瞬間,以另一隻手,將我之前那袋紅白藍勉強地提起,一拐一拐地跟著婆婆從人群中殺出那條離開車廂的亡命之路。

臨近車門之際,有點似衝出了叢圍,婆婆當時便鬆開了我的手,獨個兒朝著對面的月台預備勇往直前。我在被鬆開手之後,亦一股作氣,緊隨其後。誰知,我的腿不大聽話,可能因為還未從剛剛停下又坐下的節奏中重新動起來,所以偶不靈光,我發現我跟不上婆婆。往後看,原來自己的一條腿,已經跌進了月台與列車之間的空隙。

我一邊喊著:婆婆,婆婆;另一邊作出自救行為,一手把紅白藍推上月台較入位置,另一邊則以雙手按著月台,為要將自己的身子從空隙中抽上來。

在那電光火石之間,我成功了,那刻我深深知道,甚麼叫小宇宙,也明白人原來在緊張關頭不一定是不知所措的,條件是發夢發得夠多,想像力夠豐富,一下子的奇怪事,也不難找到一種應變方法來處理有關。

提足以後,我急著拿起自己的紅白藍,與差不多已跑到對面月台的婆婆相逢。當我的手觸到婆婆的手時,我猶如找到了一點穩妥。我們也雙雙踏上對面月台的列車。此時,婆婆對我說,我們之前原來上錯了車,那車不知道要往哪裏去的。回香港的列車,其實是這一列才對。

復活節,也許就像那條列車與月台間的空隙一樣,它本不是甚麼,但對安全上車這事情來說,它其實是中間的空無,意識它和踏過它,你便能安全抵達車上,往你想要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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