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23日

兩株樹

聖經裏頭有兩株很有名的樹,一株叫分辨善惡樹,另一株叫生命樹。

分辨善惡樹與生命樹的關係,就好似毒藥與解藥一樣。因為吃了分辨善惡樹上果子的亞當會死,但只要他伸手去摘生命樹的果子吃,便又會生。

分辨善惡樹的果子帶來永死,生命樹的果子帶來永生。

上述就分辨善惡樹和永生樹之方程式,在教會內流傳一時。不過有一點係我們常常忽略了的,就是決定生生死死的,其實不是那些樹上的果子,而係話你吃下果子會有甚麼後果的上帝。亦即是說,那兩株樹之所以有令人生死之功能,其前題是上帝如是說,並如是行。這叫口齒。做人要有口齒,做神這更為重要,不然祂朝令夕改,世界便大亂。占基利的《衰鬼上帝》帶給你這樣笑版的大亂想像。

讀《傳說我城》雄仔叔叔關於種植的故事,跟上面的那「上帝說,上帝如是行」的命題很相似。

雄仔叔叔接受了那位街坊一毫子會種出搖錢樹的說法(先擱下他要欺騙那一毫子的企圖),然後又真的將一毫子種在泥土裏,翌日又真的回去看看那一毫子。整個過程,那一毫子被賦予一種生命和生長形態:它會由死物變植物,由一變出多來。我們將意義放進一毫子內,它便會在我們心中產生出一種實在的虛幻來。不要太快說這種虛幻不重要,虛幻本身就會使人去做出明明是騙人的行徑。這騙人的法術,有效期直至你發現那是一個騙局為止。更嚴重者,有人還會把謊言延續下去。以雄仔叔叔的故事版本來說,我們可以接著去說,他發現一毫子沒有了,他接著便去為那一毫子被拿走了去編另一個謊言出來騙自己,然後說一毫子已轉化了甚麼,可能明天再來便見到搖錢樹。

實在的虛幻,可不是一種亂來的東西,它不是在我們所生處的資本主義世界行之有效地每天在自我複製嗎?「明天會更好」的想像不是典型的例子嗎?選擇相信一個大於我們個人的政府,這不也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嗎?先做後想,「先實施、後諮詢」不也是絕佳的說明嗎?

不要低估虛幻的價值,它本身是實實在在地驅動著事情的發展,甚至世界的步伐。

當然,我們沒有可能在抽空意義的世界中生存的。我們或者要認識一種事實,就是意義世界都是由語言組成的,而語言本身又是先天的不足。換言之,我們是活在一個有缺憾的語言所賦予意義的世界中生活,在在我們以為完滿的東西,其實都只不過是偶然而發。而「將一毫子會成搖錢樹」、「吃了分辨善惡樹的果子會死」、「吃了生命樹果子又會生」之所之實在地發生時,我們大概應能想到,一毫子其實不會成樹、吃了分辨善惡樹上果子可以不死、吃了生命樹果子的又不一定會生(況且生命樹果子至今沒有人吃過!)

我並非要將所有意義變成無意義。但肯定的是,我們需要為既成的意義進行否定。否定它便會帶來事物組合過程的潛在性。亦因為此,我們才能去想像生和死的意義。至少生與死之間的關係如何,它們除了生物性的生與死外,還有沒有靈性的生與死?與及政治上的生與死?又或者,生與死之間本身也是一種意義的扣連以形成一種關係。否定之後,我們看到另一種意義。

信教的人相信分辨善惡樹的果子為不好,因為吃下會死。但若果死本身並不是一件壞事,反而生被附加的那種發展主義種籽才是惡名昭昭的東西呢?這對我們重新理解生、死,甚至上帝和對上帝的理解,可能有一點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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