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0月21日

【新紮師兄:題也懶起】

一個沒剩下甚麼的軀體
坐著發呆到天明

當更雖是機械式運動
唯無須帶甚麼腦子
一句輕鬆易做就夠了

反正待在甚麼的房子空間時間內
也是一樣的homogeneous and empty

活得快活
活得不快
也是活吧
拒談層次
拒談意義

笑笑笑笑
笑笑笑笑
都是皮膚肌肉一抽一拉
運動之後
一切依舊

彌賽亞沒有來
彌賽亞何許人
是潮州浙江或汕頭
彌賽亞何許人

你說我是人
我說我是人
這人
那人
其實不一樣

人啊人
人啊人
你太年輕
你太脆弱

革命沒來
改變沒來
我也不曾等待

空空的肚子
填滿飽子就叫滿足
那是放飯
那是宵夜

不是沒幻想
而是不幻想
不是沒生活
而是不生活

意義價高
出賣過快

寫不下去
唯有入睡
一覺醒來
永劫循環

你說我悲
你說我哀
我沒有悲
我沒有哀
悲哀悲哀
嗚呼哀哉

2015年10月19日

【新紮師兄:整裝待發】


某天,被母親大人問候我生活怎樣,工作順利與否。一時間我不知如何回答。

說來,我離開了穩定的教會長工已有好幾年,像《英雄本色》的豪哥一樣,我想敬答母親大人,我已沒有做教會好耐了!之後一直在大專院校兼任教書先生,生活自由但不穩定,且是愈來愈不穩定。有說這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但實情與真相更多是自由與穩定的割裂,構成了一個有病的社會,久而久之我們連自由和穩定可以是孿生也不知從何說起,且愈描愈灰。

最後,我只回答母親大人:「生活尚可,不用掛心。」話鋒一轉,我開始問退休的保安員母親大人有關她之前的工作。我記得她當上了保安員那差不多十年八載期間,人是開朗了、自由了。Whatsapp通行後,她辰時卯時會給我發短訊。有一次半夜一打開,是歐陸風景。當時我問她是從哪裏轉貼過來的怡人名信片?她說:「這是布拉格,我人在捷克,剛用手機拍下這照片。」這一幕實在太震撼了吧!我聽過布拉格之春,讀過一點點哈維爾,也知道天鵝絨革命,但就是從未踏足過那片土地。母親大人那一下子超時空的連線,讓我知道她從艱苦與精神受壓的過去,以咬緊牙關的靱力如絲絨般令生活漸變得開懷自在。

之後我探問了她有關保安員的入職與工作性質,還補上一句:「我稍後也去考個牌,做保安員,往布拉格進發!」那刻,她微笑回應。

基本裝備:
要踏上向世界出發的列車,除了要有保安課程證書、保安牌和身份證外,還要有一套制服。萬萬估不到,第一件事考起我這位新紮師兄的事情,不是消防、不是安全問題,而是制服。

我的第一份保安工作,從申請見工到獲分派工作,前後相隔三天而已。大公司在簽約同時安排度身,按上圍、按腰圍及腳長,分發合身制服和工作證,完成合約後歸還,黑鞋黑袜自備。但家中沒有黑皮鞋的我,一下子被如何找到一雙黑皮鞋難到了。我從上保安證書課程那裏學會了,花四百五大元上堂拿證書和許可證,怎樣都要賺回付出了的四百五大元「陀地費」才是,不要虧本。故此,我也要限制制服和各裝備上的支出,減低未見官先來八十大板的影響。但究竟從哪裏可以買到既便宜且不花巧又輕便的黑皮鞋呢?我的答案是小店。

從商場林立的市區要找到小店不容易。做低價生意的都要循薄利多銷的經營模式,才能勉強生存下來。我在家附近,也到過深水埗找上了數小時,終於找到了輕便和便宜的鞋子。順道,我也從排檔買了一個小腰包,用來袋著錢包、手機和提神香口珠,還有筆和記事薄。最後,黑鞋連包包,三百大元有找。第一份工作完成時,我也賺回這筆基本的支出;額外賺到的是經驗,和往後一些炒散替更的工作機會。這很重要,因為意味著明天會有工開,有收入。

黑褲白衫:
制服於我毫不誘惑,只曾在煩瑣中偶爾帶來一點苦笑。

我的第二份工作是替更,由於不隸屬任何公司,所以算是自僱,制服也需要自己安排了。通常一名當長工的保安員,他從一間公司取得一套制服當更便是。對於散工保安來說,他可以同時在最多三間保安公司登記掛單,換言之他可獲分派到三套制服;如此,制服的搭配也就有四五款,黑色藍色褲配白色藍色恤衫的crossover,足以應付不同場地的需要。不過我沒有在任何公司掛單,所以我又要為黑褲白恤衫張羅。

炒散替更的流程更加爽快。許多時候是今天找你,明天便開工;也有開工前兩個鐘頭找人的。對於同樣地翻轉家居也找不到黑色長褲和白色恤衫的我,要在數小時內弄到制服,原來更加艱難。從成衣連鎖店找了一會,黑褲白恤衫要四至五百大元。以炒散替工一更十二小時五百多元來計,如此制服支出是極不合理的。有點兒像玩救生真人秀般趕急,這裏找了一遍,又裏又找一遍。找著,找著……又找到去深水埗了。走進一所服裝批發店,終於找到黑色西褲。由於店鋪不許試身,我大概地度了一下,便以六十大元成交。

回到家中,把許久沒穿過放在櫃底的白裇衫拿出來,一併試試。呀的一聲!那條新買的黑褲原來是slim fit的。腦海中翻印象,從沒遇過穿slim fit的實Q。我若是當鬼影也不多的通宵更尚可,但日光日白的替更,人來人往,那一襲的裝束真的有點與眾不同得過了頭。時間急迫得沒法子,唯有死死地氣以金錢去解決問題,遂又回到早前的連銷店。誰知,直腳褲原來沒黑色,黑色的長褲全都是slim fit的。我當下大叫「天呀!為何好興唔興興slim fit?窄窄的褲管有甚麼好?」氣結了好一陣子,想著自己與潮流相遇的瞬間,何竟充滿無奈,慨嘆時尚的單一,是沒有選擇的強迫。

好的,網上搜尋最後一著殺手鐧,仍是以平靚正為尺,找上了賣中學校服的專門店。心想白恤衫西褲若不是在商場西服店找,就最有可能在那裏找到了。腦子轉了這個彎自覺想到了妙計,但家人卻淡淡然地跟我說,夏季中學長褲都是淺灰色的,黑色未見過;即使勉強給我找上了深灰色的,其實都只會是冬季絨料。本以為豁了出去突破自己當個校服cosplayQ,原來又是一廂情願的夢。

窮途非末路,在我呼天搶地的最後一剎那,家人伸出援手把我救活了。弟弟竟借我他上班穿的黑褲子,質料平實。適逢我近來的身量跟他之間出現了微妙的調節而變得差不多,褲子一穿上去甚是合身,最重要的是,那是一條直腳褲。

忙亂了大半天只為要量入為出四處找最基本的制服當更,既找著了,便歡歡喜喜的入睡,以迎接新的工作,繼續發掘這個行頭的生趣。睡夢中,我去了布拉格,穿著黑褲白恤衫,一雙黑皮鞋,腰間穿著黑色小布包,眺望著伏爾塔瓦河。

(文章刊於《明報》星期日生活。20151018 日)

2015年10月17日

【新紮師兄:老實】

昨晚看到建造業工會的工友代表說,提高工資希望能吸引青年人入行,又云,現在做地盤不同了,有乾淨廁所,放工可沖涼然後去街。做地盤可以養起頭家。只要唔好賭錢就得。千幾二千一日工,去邊到搵?讀唔到大學,可以學到一門手藝。

新聞報導員續說,現在因基建緣故,有多達一萬個建造業空缺。有議員就乘機提輸入外勞,即可解決問題。

以上兩點,跟保安及一眾底層工種一樣,大量空缺等人做(保安行業尚欠一萬五千人!),但入行者好像永遠無法填補需求。這確是資本主義以製造需求為優先所 致。我們很少會問,有大量空缺是否反映了有過剩的需求產生?我們很少會追問,我們是否真的需要這麼多基建和起這麼多私樓?我們又少有關心人非機器,用完有 時是修不了,修不了也不可能像垃圾般廢棄。諷刺的是,堆填區都爆滿要擴建,我們還是不去重新全面檢討城市發展和消費模式。末端處理皆短視,長遠政策制訂是 需要以人為本,以生產者和勞動者為可持續發展之本。
勞動工作,不一定只有透過大量大量生產需求來導致人的錯配與勞損來完成的。想想小販,我們便能找到一個有機自給自足的社群生活。

官員愛談尊嚴,不如我們就開個人民議會,好好辯論一下甚麼是尊嚴,誰的尊嚴等問題好嗎?

2015年10月11日

【新紮師兄:520一更】

今天碰到朋友。友人問我當保安是認真還是...?(這樣的問題,我被問過好幾次。有一次,朋友問我是真係做保安還是做研究。)

朋友們大都對保安這行業很好奇,特別是我去做保安,他們更好奇。若問起,我都很樂意盡我所知全力回答。

當我表示保安一更12小時,每更炒散價約為500至550大元時,友人的反應是覺得付出與收入不成比例,人工太低了。但我不知何故,卻好像本能地作點解話,指出這工資已比最低工資高了。

有人會認為我可以用12小時賺更多,故我走入保安行頭是社會錯配,對此我不以為然。若以學歷定工種和工資,我的“錯配”比起一眾高官與自命超然的特首,至少老實得多。這行僧少粥多,不存在搶人家飯碗這回事。

也許當了保安員,能經驗到的便是存在於學歷與工作配搭的荒謬關係。新自由主義下,許多大學都把博士畢業生拒諸門外,現職的也承受著未能續約之壓力。另一現 象也相映成趣,就是大學校園裏,警察與保安遠比教職員都要多。香港雖未至於此,但我猜亦不遠矣。今天我是兼任老師,也是一名保安實Q;一下子將這種時代的 過渡混在一起。

2015年10月4日

【新紮師兄:人去樓空展覽館】



平常行經熙來攘往的商場展覽館,除了有一種城市人淪陷於物慾世界特賣場之感,偶爾也會稀奇人潮散去後的風景。這些偌大的空間,除了買與賣,還有甚麼隱於人前的活動與關係呢?

一、黃金盤?
一年一度的大型國際展覽,都好像是一件保安界的盛事。無他,大型展覽通常底薪連獎金要比一般住宅工廈多十元八塊一小時,變相一更開十二小時,便能多賺一百五十多元左右。再者,平日視保安工作為散工的實Q,也難得與老朋友敘敘舊想當年,一同工作,互相交流行情。

今年的展覽會保安行情看來比以往差。雖然仍由保安承辦公司投得經營權然後公開招聘,亦經由二判蛇頭從人肉市場上找合適的人上班,但能聘用到的人數較往年少。

究其所以,表面上大型展覽會薪金雖然較平常崗位為佳,但因展覽都多在港島或機場這些遠離住所的地點舉行,多居於新市鎮的實Q師兄師姐們將花在交通上的時間和金錢算入成本後,實際也不見得比別的散工輕鬆好做兼好賺,且今年的底薪也較去年少了兩三元!

想想由屯門天水圍大清早五點起來,用一個多小時才到達工作地點,花上了一程二十塊錢到某區轉乘接駁巴士到展館;十二小時後,又重複上述的動作一次。結果是,十二小時的工作,要花上十六小時才能完成,精神消耗之大可想而知。若在自己區份已有簡單就腳的保安工,十六小時已有機會是兩更了,收入也不會比展覽工少,交通費也省回。此外,招不到人的大判若然還要來一招精簡人手的話,那麼頂更休息上廁所也必然被一拖再拖。如此密集的七天八天工作,與非人的機械式過度勞動其實沒有兩樣。

二、點樣揀?
在行頭內其中一句聽到最多的話便是有賣有買、你情我願。以市場作唯一的準繩好像是不證自明的大道理,彷彿底層保安員全都是有滿滿資本可去選擇工作的。然而東家西家,在以資本為一國的想像霸道下,多是天下烏鴉。許多為打工仔爭取的福利,如最高工時及取消強積金對沖,對於更快更多地變成零散工的工種而言,只見愈來愈遠水不能救近火,這類情況在基層工種尤其嚴重。況且,以中產或以上的工作語言直接類比底層勞動工作,認為短工也就是自由、長工便是困身,其實也是相當風流,另類何不食肉糜!

某程度上,保安炒散替更要相對長工收入會多一點,所以短期合約四十天加獎金的工作經常可見。一份如此這般的合約,僱主及僱員就都不需要供強積金,即是散工沒長遠保障,為了賺多一點;但多賺來的,也不過是微不足道的薄薄酬勞而已。且看長工的工作環境,一更十二小時,輪更制,實Q不斷像坐摩天輪般在日與夜徘徊,生理時鐘生銹指日可待;要不然,當更以外除了吃和睡,便甚麼也沒有了。當零散與零活漸漸成了同義詞,其中抽走了的是恰當描述底層生活實際處境的語言。化整為零的社會狀況,常成為不能說的秘密,有待重新書寫,特別是底層生活的深刻遭遇。

其中,福利二字有點被大企業說成是他們給底層工人的施捨恩惠,往往觸發辛勤付出的勞動者滿肚子氣。在展覽會期間,我不只一次見證有實Q發脾氣動真火,與坐在冷氣控制室內管理上班下班編更的中層職員爭論工作待遇貨不對辦。當時,我心裏暗地為他們打氣。那管只是為了遲來或脫了班的接駁巴士,我也深知是管理公司的不該,是對打工仔欠缺了必要的尊重。打工仔沒有欠了大公司的,相反社會與大公司經常認為工人欠了他們,令他們不能發達到爆炸。

三、通宵更的二三事:
底層工作常遭到一般過路人迴避眼光,又或它們只會出現在一般人休息的時候,像深海中的燈籠魚,只能透過間接媒界聽聞而非正面相遇。

夜間深宵時,展覽會場人去樓空,把地板重新清潔且進行打臘的擦地車,由一男一女各自駕駛一輛。車尾閃著的警示燈,就像燈籠魚一樣劃破已然關燈的會場大堂。打臘車機械的聲音在行過地面高底起伏不平處更加吵耳,清潔工人把手機的音樂開著,扭至一個不剌耳但又夠響亮的音量播著輕音樂,好像是Kenny G,有時又是八十年代粵語歌,打著節拍駕著車,令刻板的掃地變成許多轉身的舞步。某個晚上,清潔工作完成的前一刻,兩位工人一同坐在一輛打臘車上的單座位上,他們收工的背影上,留下了令人難忘的友誼與彼此的支援。

此外,實Q師兄有次跟我感慨地說,香港打工前景暗淡,即使大學生也難有出頭天;又說一個認為炒掉富經驗的員工能以便宜的剛畢業生取締的城市,實在沒有未來。如此真之灼見,已超過計算社會成本的範圍。他關心到被炒掉員工遇到的挫敗,其身心再不健康會令社會堆積負面情緒。難怪,香港愈見發財,人卻愈來愈不開心。說罷,實Q師兄給我說了兩三個保安鬼故事,令我沉重下垂的眼皮重新睜開來,有驚無險地熬過了周公急召的凌晨三四點。

一天離開展覽館,坐上接駁車,車上有兩位師兄正在交談。師兄說他剛碰上了一位擁有過千萬身家的退休人士在當實Q,說旨在繼續勞動不被看成閒人。師兄隨即幻想著自己若有千萬元,便不會再當保安。另一師兄則說,若自己有過千萬仍當保安,便會買一輛名牌跑車。當每天駕至大閘口被問要往哪裏去的時候,他便會答是前來當保安的。說著,兩人互望大笑,大稱太有型,太酷了!

遙遙望不見的發財,愈見陰暗的前景,刻板重複的勞動,都存著一道道裂縫,在情感爆破之外,都咬著一份前行的頂硬上。

(文章刊於《明報》星期日生活,2015104

2015年10月1日

【新紮師兄:巧遇稽查員面議】

會議室內,好幾個互不相識的人,聚在一起。一會兒,主管進來找了其中一人。佔用了長長會議桌的一角。

主管:「某某,你知道你現在是見工嗎?」

某某呆了一會,不知怎樣應對。大概是會議室只不過是一個供人聚集等候的空間。

主管:「我們現在是面試,請你坐好。我不是你的男朋友,請你認真嚴肅一點。我這個人是很嚴肅的。」(一幅嚴肅的臉)

「嗱,若我看你填寫的申請表,我會立即把它扔掉,你知道為甚麼嘛?因為我連你的名字也看不清楚你在寫甚麼。」

「你叫甚麼名字?」

某某:「我叫某某某。」

主管:「你可不可以大聲一點?是否你覺得不方便?好,我給你找一別的地方,保障你的私隱。我給你找個地方,保障你的私隱。我給你找個地方,保障你的私隱。」

喋喋不休的重複,是否要告訴不關事的大家,他有保障別人私隱的文明意識?!

過了一會,主管與某某回來。進來時又重複一次說:「我這個人是很嚴肅的。」
原來嚴肅與令人煩厭是一對的。

主管當著眾人面前向某某說:「你來見工,連手錶也不戴,怎麼像樣呢!這就好像你去考車牌,未考到的時候去告訴人你取了車牌便懂得駕車一樣。」

 但究竟載了手錶就是好預備,其中有甚麼關係呢?戴手錶推到去考車的對比,又有甚麼相干呢?一個人說自己考獲駕駛執照便懂得駕車又有甚麼問題呢,難道我考不到但我會駕車會比較有道理?

主管隨後離開了會議室。各人繼續議論某某見工時沒有戴錶是否不妥。其中一位有經驗的朋友舉起她的左手友善地說,我戴著玉額都用一隻黑色護腕包著,免得給人不好的印象。而你光亮著粗粗的玉額,又沒戴錶,這樣不太好。

無道理的事不少,價值的判斷說穿了,其實不過是權力遊戲。一個人求一份微薄薪金的工作,要接受的除了是公認了的剝削,還要委曲於混沌的價值和狹窄的判斷中。

【新紮師兄:實坐】

在家又係坐,返到黎當更又係坐。返黎坐有錢,梗係返黎坐啦!

【新紮師兄:通宵更鬼故事】

連續當了數晚通宵更,始覺無生活,白天見到朋友問候Hello一聲,我還在發呆未醒。難怪有師兄師姐說保安員都是五十五歲以上才當較好,因為新陳代謝減慢,可以每天瞓少一點,晚上也較容易適應眼光光。我這麼年輕,當保安要有點大志,可以望下升職的高質素物業管理。

其實歲數多少,因人而異。但眼見有經驗的師兄們愈夜愈精神,也見過年輕只得二十來歲的坐一會便打瞌睡。那相對的年紀也不是真的富彈性,其實不太相對的。

這次當通宵更,晚晚崗位不同,接觸的人也不同。有一些崗位是有拍擋的。有一些崗位是單拖的。我有跟人拍擋過,也有做頂更,讓單拖的師兄師姐可以上廁所回回 氣。不過我較少睡著,因為跟我拍擋的都在我想偷偷睡睡前已搶先一步,弄得我每晚都在燃燒小宇宙。兒時看聖鬥士聖矢,那不斷燃燒小宇宙,每睡都在我腦中迴盪 數遍。

有一晚,我與另一位實Q拍擋。那個位置很好,晚上終可以輪著睡一睡。最難熬的三四點,總算較輕鬆便過。其餘的時間都是齋坐,以時間換金錢。兩人一起,難免吹水,這樣時間也過得沒有那邊慢。拍擋跟我說了一個實Q鬼故事。

話說在將軍澳的一屋苑,有實Q去上班。第一天到主任前報到。主任開口便說,先做一星期,一星期後才決定之後的。由於薪金較一般屋苑高,一更12小時有六百餘七百元,實Q便接下。
新型的屋苑設計真的三尖八角,實Q晚間的工作包括巡樓。首天有師兄帶路,轉來轉去,有暗角,有奇怪的死位等等。新到任的實Q問師兄是否每天都會孖住兩個人巡的?師兄直截了當回答:不是,只限今晚,明天便由你來自己做!

實Q翌日一人展開巡樓工作,行到隔火層,那裏是空空的樓層,用來隔火,所以沒有人,易藏身。但誰會藏在那裏的隔火層等入黑爆格呢?!樓層只有燈和飛蛾。隔 火層有一些位置是要拐個小角才能打到鐘。新樓的巡邏就是拿著一支筆一樣大的打鐘器,到每個位打鐘,像嘟八達通一樣。指定時間內巡完一轉,控制室便有一份巡 邏紀錄列出,所以無得偷懶。

實Q到某些陰森的轉角位,進行打鐘。但打鐘有步驟,就是先把接駁walkie talkie的耳機暫時拔離耳朵,否則打鐘時會有回音。當實Q拔去耳機準備打鐘的一刻,耳邊傳來一聲Hello!這樣的呼喚嚇得實Q快快急腳離去。

沒有得偷懶的打鐘簽簿巡更後,他回到控制室,列印巡邏紀錄。結果是,有好幾個地點沒有打鐘。實Q不解,明明依著平面圖,打足所有鐘。你眼望我眼之間實Q問如何是好?當然,是再走一轉,再打一轉!

如是者好幾天過去,實Q晚晚巡邏,晚晚聽到Hello!他實在受不了,當再聽到Hello的呼喚時,他大發雷霆地說:夠了!而家打工啫,唔駛咁呀!

就這樣差不多一星期,這實Q便離職不幹。

拍擋跟我說,你若不怕,可試試,人工高不是沒理由的。
夜更,鬼故事,較高的薄酬,為晚上捱眼瞓的時光助燃。over! over! Hello! Hello!

【新紮師兄:臉紅】

校工小姐問:你新黎㗎?

實Q哥仔答:係呀,黎頂更㗎。

校工小姐說:乜咁靚仔㗎。

實Q哥仔......


校務小姐放學說拜拜。

實Q哥仔回敬拜拜。

校務小姐問:聽日會唔會見到你?

實Q哥仔答:唔會,我頂更㗎咋。

校務小姐向身邊同事說:我還以為他是新來的老師添!

【新紮師兄:支吾 沉默】

與師兄拍擋守車場,偶爾閒與悶混雜起來時,也自然吹起水來。

師兄問我單身還是已婚。

我答:已婚。

之後我反問他:你呢?

答:我結過婚,有個女,但現在離了婚。...啲大陸女人好麻煩的。

師兄續問:你有細路嗎?

答:有。

......下刪租樓買居屋的煩瑣討論。

師兄:我阿爸阿媽咬定佢(已分開的太太)係貪的。

我:你呢?你覺得呢?

師兄沒回應。

之後我問:你的細路有多大?

答:差不多升小學。

問:她開心嗎?

答:跟她媽媽,大概不會太好。

師兄續說:兩個人都無話邊個啱晒邊個錯晒的,我自己以前玩換手機,又玩音響,不是太花錢的那種,但她說我把屋企都堆得滿滿。她又會跟我說,為何不買一部貴但好的手機,這豈不耐用點?

我追問:係囉…有道理喎,點解你唔買部貴但好的呢?

師兄沒回應。

過了一會,師兄說:我阿爸阿媽咬定她是貪的。

我問:那你覺得呢?

師兄沒回答。

我想,幸福對任何人來說都可以很實在。若一個人不為錢,或也沒能賺很多錢,幸福或能感動人,把人留住。

過了一會,師兄又跟我談起話來,他站得很近,只有不足一肘之距向我說話。我每稍移後半步,他亦隨之前行半步。

我懷疑他之前的不回應,是因我們相距有一米之多,大概是我不夠大聲,令他聽不到。
落場下班,我本想認真再問一次那問題,但最後我把它吞下便離去了。

【新紮師兄:制服】

是要寫一篇關於裝備的文章,這裏先亂舞一下。

炒散的實Q,沒有固定的警衛公司,沒有派發制服。白恤衫、黑西褲是較通行的dress code。偶爾有人會來個mix and match,將甲公司的褲搭配乙公司的裇衫。

收工後若在翌日又開工的話,回家即使多麼想跳到床上,但也需要把一堆汗衣洗濯好,掛好,待它涼乾。

有一次遇到一位師姐,她將近下班,但四小時後又接另一更。她最擔心的不是兩更之間有沒有休息的時間,而是她那一身混和了汗水的制服如何清洗後又來得及風乾。

制服也要沖身,也要休息。安頓好它們,跟它們說聲好好睡一覺,明天起來又去炒散吧!

寫作有所謂擬物、擬人。人和物,都在勞動的日與夜之間,構築了親密與關照。

睡醒回魂後,我會寫一點東西,以報答制服的恩惠。

2015年9月20日

【新紮師兄:保安新丁製作班】



【保安新丁製作班】


「你今年不來,明年也要來;明年不來,五年內你都會來。」保員員證書培訓課程的導師如是說。


一、領牌這回事:
坐進一個細小的房間,一部實物投影器、一部四十吋的平面電視機、一部分體冷氣機、一把掛牆電風扇和二十餘張椅子,我就在裏頭與不相識的人連續兩天,共十六小時上了一個密集的資歴認可課程,之後加一小時五十題選擇題考核,取得六十二分或以上,拿到一張由保安及護衛業管理委員會認可的「合乎質素系統保證標準證書」,俗稱「優質保安證書」。

甫一進入課室,導師便向我們介紹課程,說修畢這課程取得證書,即可向警務署申請保安牌,拿著這兩份文件,就能從事保安員工作。她隨後便拿出一疊表格,說培訓中心可代辦保安牌,「那個牌警務處收你一百六十元,其中五十元為行政費,申請若不成功,會退回你一百十一元;現在培訓中心收你二百元全包,還包你五張證件相;牌照三個多星期後寄到你家,不用自行前往軍器廠街領取。」多麼周到的一站式服務,令你難以抗拒地投入這個勞動市場吧!

從導師坦白且半帶粗話眉飛色舞的全神演繹,道出那保安證書課程暨考試的二百五十元和警務署簽發的一百六十元保安牌照,不過是包裝後的「馱地費」而已!「以往警察收黑,廉政公署成立以後,就以這些資歴認可和簽發牌照的方式向你口袋裏取錢。」

每個保安員都是受《保安及護衛服務條例》第460章監管的,無形中,每個保安員其實都是警察監控社會功能的延伸。不過申請了保安牌照,保員安仍與普通市民無異,說到底還不過是拿一張許可證去打一份工。「資歴架構認可」這貌似專業化的美名,骨子裏就是從低層勞動者身上多取一點著數。這不無社會的荒謬,因為在199661日前,社會上還未大規模有系統地監管保安工作時,我們熟知的就只有在銀行門口拿著鳥槍站崗的護衛員,以及上了年紀的私人樓宇看更。上世紀九十年代以前,舊式唐樓的保安是由樓梯鋪租戶幫眼充當的,如今每房間每兩天廿多人的製作過程,造就了堆山般的年輕新力量,投進這工種這階層中。

二、現代社會中的人肉長城:
持牌保安員是一個很年青的工種。導師多次重複現在有多達一萬五千空缺等著我們。保安工作之所以新和多,與本港房屋及服務業發展有關。不論公營或私營的樓宇屋苑,由停車場到各幢大廈的大堂,都會聘用保安員駐守及巡邏。大型的活動及展覽,主辦機構也會請來若干保安負責維持秩序。近年許多收地重建項目,市建局、港鐵和發展商也會臨時僱用一百幾十名保安員築起人牆包圍示威者。一點也不誇張,我們走到街上,可能隨便都會碰到值勤或休班保安員。試想想,一個社會中有多達數萬名叫保安員的人,他們究竟在做著甚麼?要知道,保安員的職責是不包括撲滅罪行和調查罪案的。對!是不包括捉賊和查案的;所以保安員若遇到有罪案發生,或聽到有人求救,她/他要做的其實是向保安主管匯報,而非單獨行事。我們要學習的,多是一種應付式回應,和甚麼時候都不要做甚麼的原則。如此要求放棄個人意志,講求服從上級的工作,有形也有折扣地模仿了警察的紀律;除此之外,保安員就是多了一把口和眼,填補了閉路電視所不能發揮的功能。

在鄰里不再守望相助的生活裏,「先生貴姓」般的簡單問道居然可以生產出數萬個就業職位,確實是服務型經濟的魔法。新自由主義的社會來到今天,有權管理和策劃的人,都在不斷製造出大量對社會無用的工作來,為要減低失業率,但更重要是同時擴充了他們繼續謀取利潤的機會。新增工作的性質卻愈來愈模糊不清,保安員跟物業管理的分別是甚麼?她/他跟電話接線生有甚麼不同?危機意識在人與人疏離的關係中誇大後外判了,保安員就為了那些萬一的意外而存在似的,但其實更多時間他們不過是會發聲叫早晨和晚安的人肉紙板。

三、保安員的身世和身份:
說著好像很坎坷,但一份不要求你用腦,只要你肯用時間換薪水的工作,其實也有它的吸引力。與我一同上課的同學來自不同的背景,男女比例參半,有來港差不多滿七年的新移民、有退休的消防員、有家庭主婦、有上了年紀的。他們都不是閒來沒事幹的。從大家的交談中,原來各有自己的搵錢網絡。有正從事維修船隻的工作,也有打地盤工的。彼此一開口就好像他鄉遇故之,談得不亦樂乎。不消三兩句,便交換了電話,互通了各工作的接頭聯絡單位。培訓中心除了提供保安證書課程,還有別的水電等技能教授,我們有幾個人對開鎖課程有興趣,一談便算到成本效益去:花多少錢上課,要開多少個鎖才能賺回來。

你來我往的交頭接耳,盡是社會底層生活的語言。這裏不談工作如何異化,能賺多點便多點比一切更實際。大家望不到發達的一天,只求心安理得靠著雙手在最低工資中奮鬥。消失了的街坊街里,有點在他們中間重現。在這沒意義也可想像沒趣味的保安工作中,我意識到在人肉市場賣時間和賣勞力的,都在某意義上被社會遺棄的;然而大家的面目在這大海裏,仍是清晰的,意志仍未被磨平,喜怒哀樂瀟灑表現,不會買你怕地向內心收得密密實實。大家來上培訓班的目的很清楚,正如導師說:「我們在座各位,遲早都要來這裏上課考牌的。這就算是為自己添一件爛棉襖,要找工作時也可以拿來頂擋。」這件爛棉襖正在包著愈來愈多有名有姓的你我她。社會上也不斷用一件又一件的爛棉襖,模糊了底層眾多工種的獨特界線。保安員,究竟你是甚麼?擱筆之際,收到警務處牌照課發出的保安人員許可證,意味著我可踏上尋找身份的大道上。

(文章刊於《明報》星期日生活,2015年9月20日) 

2015年9月1日

【離家出走】




其實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我一家大細都看了口碑極佳的《玩轉腦朋友》。半個月前,親友共聚,家長們又大談電影中的感動位這裏那裏。我猜想,一般家長對電影的解讀是,孩子情緒多多,他們看過後,獲得了共同的語言,以方便界定他或她當下的情緒狀況。小孩發脾氣,他/她腦內的Anger阿燥作主控制總部了。席上,幾乎沒有家長說自己的子女是Joy阿樂的。


上述的應用當然很符合港人看戲的口胃,因為方便易用。用得對錯,理解正確與否,不太重要。若說《玩轉腦朋友》情緒之互動與複雜是有千萬個可能的話,那種再深一層的討論,便不知從何說起。我猜也沒有幾多人深究。畢竟都是一齣戲,買票買娛樂之上添小小反省,已是一部叫座猛片。

我對《玩轉腦朋友》前段和大團圓結局後的人貓狗皆有大腦總部是收貨的,因為實在十分討好。但對韋妮離家出走被視為一種災難,我卻看得心裏一寒。

一直不敢跟身邊的家長和朋友說我心寒的所在,害怕弄得興致勃勃大談有續集時便一定捧場的他們沒趣。直至有一次與友人談及時,分享大家原來都曾有過離家出走的想法,我才釋懷,盡吐一下心中情。

離家出走,what a big deal!韋妮的離家出走過程,我看得想拍手掌。十一歲的小女孩,知道怎樣用信用卡訂車票,又懂得巴士站所在,情節擴大一點,不就是《天才少年的奇妙旅程》嗎?小孩少年心中有想追尋和守護的事物,而這些多是在成長中由好心的家庭所扼殺掉的。有時我會想,我們這一輩是否老來還能寫出甚麼動人可愛的《童年回憶》、《童年的消逝》,甚至《柏林童年》等東西?

有點兒說大了似的!

有關離家出走的情節,放在香港將直接被理解為反叛或不該的脈絡裏看,不無精神分裂的效果。官員買電視廣告頻道,天天告訴我們香港是我家。我們對家的界限,其實沒有整個香港那麼大。有想像到這樣大的人,應該都是基層家庭的小孩,因為他們的家居實在太小,小得不能活動,那家門以外才是一個可伸展的地方。這裏不無令人感傷之處。

街道換成了商場,我們其實與韋妮的離家出走想像也變得十萬八千里般遙遠。要乘巴士離開香港這個家的邊界嗎?請去某某大商場買票,然後到樓下大堂吧!由一密室通往另一密室,中間經過冷冰冰令人感冒的商場,這樣的離家出走,一點走到外頭的風景也沒有,也沒有白天黑夜的光暗分明。悽涼,不知從何說起,因它更像一所長明燈開著的精神病院。

香港,家不成家。二三十年前,小孩少年都是周街走的。日常活動範圍可以是一個區,甚至一個九龍半島。我記得自己不足十歲時,生活範圍可以由九龍城去到尖沙嘴。按著今天的準則,我大概經常離家出走,因為我不時會離開父母視線範圍。那時候要找個電話打也不容易。況且有錢打電話,不如買東西吃掉更好吧。

出走,總是一個主題,引發許多書寫創作。小孩少年離家出走,要脫離及追尋的也不會少。至少,比起許多人每天呻吟叫喊想離開這個家不成家的香港,韋妮的離家出走在內容和深度上都豐富得多。

2015年6月25日

暑期活動—自由範圍篇

兒時,常常想出街。天晴想出街,天陰想出街,落狗屎想出街,風球愈大愈想出街。無他,因為一落街,就由一點出發,可以無目的地四周走。

英國曾有一個研究,比較了三四十年前同今天孩童,他們日常的活動範圍。結果指出,以前的細路,自主生活範圍足足有幾公里;而現在的當然不同了。不同不單在於範圍可能縮少,更重要的是今天的自由活動範圍由一個以公里計的面或圓周,變得了一個個小點。

有看港產電影《點對點》的朋友都知道,鐵路沿線已經改變了我們對可涉足的活動範圍的想像。以往靠腳之步行、或靠踏單車可即的,限制很少。街道上有人、有生活,所有東西都有個性,花碌碌的。眼定定看蟻路,跟著走,這樣就半朝,天馬行空地想,這跟即將上演的《蟻俠》有得比。

沒有鐵路的香港仍是野性的。不靠鐵路的步行,又越過高山又越過谷,在香港還是可能的。翻開《地圖王》,親子的地方可以不是圍著平原山腳的城市,而是它沒有 標示出來的空白。這些空白,可以是大廈的走火樓梯。從二十樓或更高的樓層往下往上走一轉,能令孩子多點了解所居住的空間。可以是後巷。可以是接駁地鐵站與 地鐵站的鐵路橋底或地面。如是去走,一直向「不方便」之處走,你便會意覺,方便二字的罪惡跟個貪字原來是密友。

自由活動的範圍若多限定在社區內發生,那對社區的想像應是可供大人細路任意穿梭的空間與時間。世上最早的自由,其實是行動自由。寫到這裏,我想起十六歲星加坡少年余澎杉(Amos Yee)。

暑期活動—推介篇

香港教育城有一個連結,叫家長童學—親子好去處。按入去看看,活動其實不少,有戶外又有室內。家長學童一齊去,也夠消磨好幾天。我覺得大家可以想想,為子女設計兩三日的行程,跟住建議去玩玩,然後又想想,如此的設計有甚麼好的,又有甚麼不好。

我曾試過跟著這樣的路線走,結論係得出一個悶字。但小孩子其實不覺得悶,只要你按著自己,儘可能少說不要這不要那的親切提示,他們總能有自己的天地。例如 到博物館,我們總是依著展館的設計走,不看完整套的展覽不罷休。但看展覽其實不是吃大餐,吃不完不會浪費的。小孩子若有蹲身細看一件東東而花上了比他年齡 可以付出的專注力,你要做和可做的,並不是提醒他尚有別的展品等他看。反而,你走近他,問問他某東東的美善所在。這樣,你或從他身上重新學到甚麼叫欣賞。

暑期活動—電影篇

我覺得除了豬囉紀,還可有別的選擇。不如搞次暑期兒童戶外放映會(節),有冇得諗呢?

嗱,一般黎講,帶小朋友入戲院睇戲,都會選合家歡卡通電影。先不理題材好壞,藝術價值等問題。入到戲院,除集體大笑大叫位,小朋友偶爾多問幾句,多說幾嘴,我們都不禁會“薯”下佢。咁樣其實幾影響觀賞。

戶外放映好玩在容許適度的談話交流聲音,大人細路也較為自在。我同阿女講呢個建議時都幾興奮,點知佢話唔好。我問點解,佢就話怕有蚊!激死!

暑期活動—宗教篇





今天早上過海,到天后間古廟參觀。這裏裝潢豐富,有層次。之後便去大坑食日本拉麵。由於天口㷫,所以夾到中央圖書館周三一點開館,入去降溫兼借書。

過完冷河,我們仨跳上叮叮,出發到跑馬地。到左馬場就必講八九民主歌聲獻中華那段古。接著到波斯墳場(印度廟)、香港墳場同天主教墳場行了一轉。逐個墓頭看看,多少令人感知這片土地有過的殖民歷史,也是有不同種族聚居的地方。

回程經馬莎,碰巧看到友人掃貨,我也忍不住手買了兩set。買二送一,吃完可以肥一點嗎?

2015年6月11日

暑期活動

臨近暑假,家長便頭痕。理由很簡單,因為大部份家長都沒有暑假!所以暑假就像老師發展日,又或是因天雨而停課的擴大版。而這版本,一擴就個半月。

回應此頭痕,我們一般會為孩子安排這,安排那。有不少家長的指定動作是為孩子報讀五至六種課程:打波、游水、學器、再加中英數等。其中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要找東西來代替上學這部份。

現在幼小中學生花在學校的時間愈來愈長,這不單影響了他們身心發展,甚至也影響了家長的想像力。

現在的學校教育有許多問題,學校繁多的行政令教師疲於奔命,考試制度又構成學生學習上的障礙。教育的成敗,久而久之便由那些仍有信念與熱誠的老師死命來維持著。沒有他們的堅持頂硬上,學校大概就只是學店。

學校制度的變革如此失敗,怎樣也要歸究梁錦松的改革,後又有羅范國章的發展,到近年吳克儉的愛國情懷所賜。他們在急速地改變著學習和學校在社會功能;速度快到校方、家長、學生許多時都無所適從地一味的慌。由功課到考試範圍,到成績與未來升學的關係這等細微的部分,到學校作為一種意識植入到我們生活的每一個部分,都很厲害地改變著活在社會中的我們。

學生在校時間愈長,對學校以外的東西經驗便愈少。這是一種反比關係。有說通識科令中學生公民意識加強,但若他們沒有行出來,具體感受參與社會議題,他們與社會的關係仍是多停留在書本上,為考試而服務而已。

老生常談,學習與學校是兩回事。要從學校這制度內完全體現學習,這有點椽木求魚。但家長們在忙到發癲再加金屬疲勞的情況下,對暑假的想像,亦惟有順理成章重複平日上學的內容:要有術科又要有體藝。不過,這只是傷腦筋而非動腦筋之舉。動腦筋應有點快樂的效果。

若你夠膽色,暑假可以無為而治,跟孩子約法三章,要求他們出街交代清楚人事地便可。若孩子年紀仍小,建議你開放一點自由度,容他們落街玩玩跑跑其實不錯。暑假儘可能不要為他們編時間表了。他們在室內室外大玩大叫,由他們吧!成年人做到癲偶爾都會大叫,所以不要在音量上奴役少年人倒好。

家長的想像力,在學校制度的發展中,想像力被扼殺。我對暑期活動的建議,是針對孩子和家長兩方面的。如上說,對孩子的暑期活動態度與做法,應是竭盡努力不去做安排,由他們自行學習是最好的。

對家長而言,暑期活動也是要放過自己,盡量擺脫學校這制度對你想像孩子學習的規範。暑假時,不要只有親子活動班。多去飲茶,有空便帶孩子走你曾經走過的孩童路,讓他認識你的過去。

暑期活動,我總覺得要有街道,有人氣,有你,有孩子自己。

2015年4月8日

哭鬧的一天

這兒炒得不亦樂乎
晚間嘩啦嘩啦下著大雨
是為明天繼續熱哄的上揚呼叫
還是哭著以圖洗滌慾念

有許多人無涉於金融
卻又被金權所困擾
他們不識那熒光屏上的線路如何走
也不識時局於我有何用
一下一下的重複動作
就這樣串起了日常

哭鬧著要死的
死去
留下了繼續哭著的人

天若真的會哭
它究竟哭著為誰

2015年3月21日

最有效的

小朋友問我:耶穌從哪裏來,即係唔計約瑟同馬利亞(手指指咁要排除這個可能性咁),咁

佢究竟係邊個生㗎呢?

我答:我都唔係好知喎,天父卦。

小孩:咁佢阿媽係邊度?即係唔計馬利亞果個阿媽呀下。

我話:佢無阿媽架。(我想話佢單親㗎!)嗱,不如你打個電話問下耶穌啦。

小孩:祈禱咪得囉!祈禱係最有效的方法。況且我都無電話,又唔知佢幾號電話。

我心諗:你咁鬼醒,就咪鬼問我,祈禱咪得囉!最有效...

2015年2月27日

涼爽

秋去冬來,或是春回大地以先,居間總有一份爽與涼意。不過近年對這份涼爽卻是少了知覺與感受。這關乎體質,也關乎社會常被喻為進入寒冬與黑暗有關。

身體底子好時,微涼送爽,快意精神。身體不好時,只有冷與熱,甚至冷熱不分,甚麼時候都總要多帶件外衣,以防突襲的勁風和冷氣。後者為主。

調較不了的冷氣處處,消費者連消費的環境也無權改變,聽命的同義詞其實是強制,選擇與魚魚得水無干。真的一筆就把我清掉了。連感受也不由自己。

亞當與夏娃,在秋意綿綿之際,赤著身子感受到的應該不是凍,而是爽。這份天起涼風之環境與感受,是今天時裝的歷史起源,質料改革由葉子轉變成毛裘。那是為保暖關愛,還是代贖的標記?我關心的是,為何是保暖,而不是保存著涼爽介乎之冷與熱中間之感。救贖要造就的不應是簡單與勉強的冷或熱,而是人對環境之豐富感知。

感受涼爽在於身體,道成肉身首要的不是靈魂。財爺四字真言的心中富有,只涉曾任同一崗位的梁錦松,無涉文明精神傳統的升華。到頭來,他的熱只是一份自high,寄語的青年,只能感到一份冷。近年有一流行關鍵詞叫涼薄。

2015年2月17日

八十年代


行山路上,郊野地帶,遇到操普通話的登山友,播著張國榮的愛慕。那是美好擬似自由的八十年代。然而時光停不停留,或是past of the future,或是future of the past。

【新城市個唱】

途經沙田火車站,有一少年在自彈自唱,慢版Beyond的《喜歡你》。往結他盒裏看,數百元的打賞。

友人說,近年許多這樣的少年,赤足便遊世界,提著結他便唱。

是的,年輕多好,青春無敵。試試又何妨?畢竟這個社會容不下尋求理想和興趣,硬要活在諸多規範中,他們也不會開心快樂。他們如是做即使有不好,但這樣的生活對社會無害。現實生活太殘忍,血淋淋。

輪到哥哥的《風繼續吹》,呀!忘了歌詞。不怕,快快按按手機,再來一次吧。

2013年5月20日

倒置四四六六

昨夜風雷雨電,閃出了昔日的大是大非。

對,那年頂著八號波,黑傘滿城的日子,四處都是同一口徑,說著大是大非、黑白分明。

哲人或會說,任何不證自明的東西都是疑點重重。但可猜之處,黑白還是鮮明,任更多的詭辯流竄,也只不過是在那號稱無遠弗屆的網絡上蠱惑自High,以為身後同伴千千萬萬;誰知,在那脫不下虛擬的鍵盤上,還只是虛擬:無志、無勇、無聊、無知。

在四四六六、五三五四意欲駕劫六四的今天,清心的人會跟你說有一些東西是要極力保護的,那叫做良知與憐憫。當你把頭栽在混沌的現實中,你所看到所想到的,不多也不少,只有混沌。人性在混混的效力下是生不了根的,那裏只有利欲薰心。

以模糊的地界作線所界分的,是拳頭之力而非功夫,那是江湖,而非武林。江湖充斥著小混混,武林中始見仁義禮節。

我們有許許多多的身外物或會一夜之間化為烏有,但問身外物去了以後自己還剩下甚麼時,這種拷問式的鍛練,才讓你面對自己。原來,自己甚麼也不是。若連是非黑白、良知憐愛也是可以像商品那樣輕地輕輕帶過,我們的世界就連善也沒有了。

堅持著記住,為的是曾有那張被殺然後倒下的臉。那臉龐有學生、有工人、有市民、有老、有嫩......。我甚至想對那些說自己今天已有別樣想法的人說,若他們相信有軍人給打死了,就讓那被打死的人也算進臉龐內,以照出殺人政權如何將一代人的生命扔進戰爭般的強暴裏吧!

敵我的確是政治的關鍵。但胡亂指點敵人而淪落到周圍無朋友,這未免也太可笑,也太可怕了。印象中,分享這種思想的小群叫做邪教。

2013年5月19日

無知

同檯吃飯,小孩子狼吞虎咽,大人無米下嚥。拿著剩食照鏡之際,小孩還紛紛喊「我要!」、「我又要」。大人也來反喊「向弱者抽刃呀」、「從乞兒兜搶飯」、「可恥呀」那時,小孩的回應簡單直接:「你講乜呀?」

無知,原來有可愛與討厭之分。

結婚好煩

小小女孩問媽媽:「你結婚之後住哪裏?」
媽媽:「自己找地方住囉。」
小小女孩瞪著雙眼大惑。
媽媽說:「你不要想結婚後跟我們住哦!」

小小女孩隔一會說:「D男仔好煩哦,我都係唔鍾意男仔了。」
不一會再說:「結婚好煩,不結了。」
再一會再說:「你都好煩呀。」
聽後,媽媽便說:「我好煩?明白。」

隔了不到三秒,小小女孩:「其實你都唔係好煩啫!」

2013年4月14日

【一直沒有跟老爸說】

 










 

送給碼頭罷工工人及他們家屬的故事

【一直沒有跟老爸說】

那天下午,我剛從工地視察工程完畢,坐在判頭的私家車上往辦公室去。天氣盛熱,街上幾乎不能讓人多留一刻。

車內的冷氣被調至最強勁,將裏外分成兩個世界。

車駛至十字路口,停住。前面有工人在鋪瀝青路。瀝青的溫度為本來找狂的熱氣添柴,令眼前出現了一道海市蜃樓。

工人的身影,怎也看不清,因他像從太陽中走過來似的。

車廂內傳出一聲喊叫,隨之而來是連連的響咹聲,示意要工人讓路,不要阻車前行。

工人連忙把剛下的瀝青掃平,讓出一條僅能供一輛車子駛過的通道。車子慢慢的通過,活在太陽中的工人始現面龐。

那時我見到陌生的你。

  
註:圖片來自www.chinese. wjs.com

2013年1月7日

南周事件:選擇自由,還是選擇同謀?



南周新年獻辭被改,微博戶口「被強姦」,編輯記者發起罷工,中港台網民民眾齊聲援,著實為新領導下的新世紀,點燃起進入寒冬前的烈火。

監察媒體網絡在中國一直存在,國家維穩力度有增無減,南周的敢言作風,在一個個倒下、被關的媒體白色恐怖中格外顯得例外、可貴。但這種例外不是常 態,是次《中國夢、憲政夢》說得入肉,把數千年的文化引導上務必落實憲政改革的大道去。甚麼是常態、甚麼是例外,一下子重新展現人前。被禁聲的民眾,也在 這真實的時刻,倒過來為其發聲者代言。這代言清晰不過,就是要求言論自由和憲政改革。

零三年伊始,中、港、台或許在大陸躋身全球經濟舞台過程中賺了大錢。但發展的同時,媒體的命運也接連受到重創。台灣的媒體巨獸令到身在麻省理工的殿 堂級學者 Noam Chomsky也越洋舉牌聲援。香港的主流媒體多有被河蟹已非新聞,就連民間獨立媒體也被惡意破壞,記者被右派勢力公然暴力對待,目下要求開放大氣電波亦 是遙遙無期。是次國內南周事件,在中、港、台最嚴密監控的核心爆發,除了對罷工的記者編輯表達敬意外,也是時候重新嚴肅地為言論和憲政未來選擇前路。我們 其實都很清楚,在不能永續的經濟發展下,我們只不過一直假裝活在特殊例外的幸福中。這種幸福其實叫做特權。而這種特權也正是我們常常破口大罵官商勾結的同 謀。

2012年10月20日

春茬


吃下新生活館春茬最後一包米,口感有點像糯米,但沒有糯米般黏牙,確實彈性、彈性十足。一粒粒飽滿的稻米,呈黃色,像是海南雞飯那種油飯的顏色。

有機稻米得來不易,吃完兩公斤後,又要等下一茬。

這茬米飯,女兒吃得很滿足,一邊吃,一邊唸起李紳的《憫農》: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是其中一首她從學校學到,而我又有興趣解釋的詩。

與白白光滑的米相比,一口由朋友種出來的本土有機米,意義大得多。至少,它們承載著許多有待串連的人情關係。